第一百八十二章 破绽(1/ 2)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次仁格桑很快收回思绪。
越是擅于把握机会的人,越不会错过任何细节。自从应下了去卡瓦格博峰的这一单生意,次仁格桑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却一直都在观察白亦从。虽然白亦从很少会露出马脚,但还是很明显地把一些线索透露出来,并让次仁格桑精准地抓住了。
这可能是白亦从的有意而为,也可能他的情难自持。
——何漫舟是白亦从的软肋。
这件事情毋容置疑,而且还是白亦从毫不避讳,很坦然展现出来的软肋。
次仁格桑在心机的博弈上无师自通,大抵是有着久病成医的因素,那种从小到大受尽了冷眼和忽视的小孩就像是从夹缝中艰难生存着的顽强野草,即便还是一颗弱小的种子的时候,就拼尽全力地渴求着原本就不多的雨露与阳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韧劲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与坚韧或是执着无关,仅仅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一如次仁格桑的家庭环境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影响,那是此生此世都无法消磨的伤害。
回忆起暗不透光的童年时代,无非是整日里无所事事的酒徒爸爸,分明做着导游的活计却整日里游手好闲,宛如一个行走的负能机器,把整家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那时候的家庭环境是什么样的呢,次仁格桑很懒得去回忆这些事情,可是暗沉沉的记忆就像是挥散不去的雾霾一样,那些有害的东西无孔不入,硬生生地往他的脑海里钻,一点点腐蚀着他的内心,将他拖拽到更深的深渊之中。
所有一切都是无声之中进行的。
次仁格桑以为时隔多年,那些影响早应该消退了,可是他谁都原谅不了,只能把自己更加封闭起来,以近乎于闭塞的方式来抗拒着外界的全部美好。给家庭带来了诸多灾难和厄运的父亲是次仁格桑心底的痛,他憎恨着父亲,又不得不接受着他的某些给予。还有那个过不得苦日子然后抛家弃子离开的阿妈,当时她也是给过次仁格桑一些温言软语的,可是最后这些都变成了插在心口的刀子。
那些黯淡无光的日子根本不值得去追忆,最初是整宿整宿没有停息过的争吵,是阿爸酒醉的牢骚话和阿妈压抑着的哭泣声,这成为了次仁格桑午夜梦回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他的童年里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其乐融融,有的只是噩梦一般纠缠着他的压抑。
年少的次仁格桑还曾经盼望过他们的感情有所好转,祈求神明可以张开眼,宽宥这个残破的家庭,可是最后等到的只有母亲的不告而别。
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以及继母带来的只懂得指挥别人的妹妹,最初他们像是寄居蟹一样地压榨着这个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家庭最后一点的生命力,宛如提防可怖的恶鬼一样地提防着被他们口口声声成为“兄长”的人。而等到作为长兄的次仁格桑渐渐长大,支撑起了养家的重任,他们又像是蚂蟥一样地攀附在次仁格桑的身上,想要吸干他的最后一滴血。
再然后就是很漫长的一段行尸走肉的日子,仇恨都被次仁格桑刻在骨子里,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有关于雪女的传说。想想也是了,只有内心空虚到一定程度,彻底对现实不抱有太大幻想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于求神拜佛寻仙问道的事情上面吧。
直到
直到,次仁格桑遇到了央金。
很久以后次仁格桑仔细回顾这段短暂的感情,才发现或许只有在面对央金的时候,自己才短暂地放松过,把人皮面具一样缝在脸上的人情世故短暂移除了下去,拿出了难得的真诚,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苦苦寻找的神明,就在身边。
央金,就是他的神明。
但是这些事情领悟太晚,勇气又太少,也都只是后话了。
一如野草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这是自然界赋予它的本能,次仁格桑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也是自学成才,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是无师自通。正因为早已经厌倦了那些无休止的争吵,次仁格桑总有自己的处理办法,让僵局变得不再那么难堪。
这样的潜移默化随着年纪增长,渐渐具有普遍性,可以利用到陌生人的身上。
在面对白亦从的时候,次仁格桑也有着自己的手段。
他知道如何用八面玲珑的言语规避开百分之九十九的争吵,次仁格桑也知道如何利用言语的技巧,从细枝末节里抓住可以利用的东西。
没有人是毫无破绽的,只要足够敏锐,就会找到对方的软肋。
简而言之就是,与其费尽心力去想办法让密不透风的墙壁露出缝隙,做出无数的无用功来验证未必可以得出结论的事情,还不如抓住那些情绪不可控的节点,透过目标者无意之中泄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得到可用的线索。
如果说,白亦从是那面密不透风的墙壁。
那么何漫舟就是唯一的缝隙。
所以次仁格桑试探白亦从的的切入点,也自然是从何漫舟的身上进行了。单纯的口头争执实在是太无趣了,尤其是在各怀心思的几个人之间,很多时候说得越多越是先一步露怯,反倒会让旁人抓住了先机。
次仁格桑虽然带着年少锐气,但是还没有那么沉不住气,之所以会你来我往地进行这些口头官司,几次三番地挑衅何漫舟,不过是想看看白亦从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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