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听书
会员书架
首页 > 其他小说 > 妖刀记 > 第四折 不堪闻剑,幽凝赤眼

第四折 不堪闻剑,幽凝赤眼(1/ 2)

上一章 目录 加书签

阿挛星眸半睁,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迷离水雾,宛若夜里回映着星光的大海。

纵使完事已久,那几近于完美的艳丽胴体依旧轻轻抽搐着,香汗沁出,连余韵都是一波一波来得层次井然。若非阿挛已精疲力竭,几乎忍不住要呻吟起来,断断续续的急促喘息犹如垂死挣扎的小鹿,异常冶丽诱人。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感度绝佳。

即使惨遭奸淫,即使男子的抽插粗鲁暴虐至极,即使初破瓜的娇嫩膣户被蹂躏得狼籍不堪,如海啸般的惊人快感仍将她翻掷抛起,无比凶猛的推上了高潮;许多女子终其一生都领略不到的滋味,她却在初破身时,在下体仿佛被钢刀戳穿、伤口又遭异物反复摩擦的剧烈疼痛之中,轻而易举地来了几回。

那样的肉体愉悦太过逼人,初经人事的阿挛一下子手足无措,神智有些恍惚。

(我……我是他的人了。)

这样的念头令阿挛害羞至极,身子一颤,膣底隐隐透着酥麻。

虽然他是坏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还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好人……但阿挛愿意用樱桃小嘴含着他、取悦他,愿意让他粗暴的掐揉着她最最自傲的挺耸椒乳,像是要弄坏它们一样;甚至愿意为他打开双腿,迎着他骇人的粗糙滚烫进入她美丽的身体,毫无保留的通通射进去--

神思不过眨眼间,阿挛仿佛已走过了两个人的大半辈子,幻想他解开她四肢的束缚,在下次挺入时可以紧紧拥抱;她为他生一个玉雪般可爱的小女儿,两人在村后溪边搭了幢小竹庐过日子;因为女儿渐渐懂事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恣意求欢,夜里她总是在哄睡女儿之后,才含着羞让他剥开衣裳,又不敢全部脱光,一边咬着唇死死忍住呻吟,一边期盼着他用又多又猛的浓精烫坏她,灌满她急切的渴望……

想着想着,下身突然温腻起来,还插着阳物的蜜管里泌出浆厚的液感,一股一股的吐出蜜汁,层层裹住侵入的异物。男子几乎是立刻勃挺起来,赤龙杵翘成一柄狞恶骇人的弯刀。

他惊讶之余,本想以秽言嘲弄她的敏感,享受她又羞又窘、又无力反抗的动人模样,但却来不及开口--他从来没干过这么棒的女人。这哪里是什么处子?根本就是天生的婊子!就连湖阳城里首屈一指的名伎都没得比。

嫩膣里微微一掐,就着泌润丰富的爱液将他挤退大半,半截迫出的杵茎裹满近乎透明的浆汁,遇风湿凉,益发显出肉柱的滚烫。

男子难忍欲念,虎腰往下一沉,长物直没至底,窄小的肉管里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爱液“噗唧”一声,被挤得喷溅出去,力道之强之猛竟像一小片水幕一般,大把大把的溅湿了男子的股沟菊门,阴囊底下滴着晶莹水珠。

阿挛仰首呻吟起来,两片嫩唇却被男子张口覆住,盖得紧紧的。女子情动时最爱亲吻,阿挛本想回吻他,才一张嘴就被他的舌头侵入,男子以舌撬开她的牙关,抽插似的满满占据了她的口腔。

男子越插越急,阿挛被插得快美迭生,一层迭着一层像浪头一样,忍不住拱起身子,用耻丘顶着男子根部的耻骨,平坦的小腹一阵轻搐,抬起湿漉狼籍的外阴,就这么浆浆水水的研磨起来。

她是天生的白虎,耻丘上光洁无毛,隆起如一只细滑幼嫩的包子,肤触极佳。这个角度不但加重刺激阴蒂,也压着男子根部往后一扳,玉门掐得更紧,无须大耸大弄便十分舒爽。

男女采贴面而坐的姿势、风月册里管叫“观音坐莲”的,就是摩擦耻丘耻骨的部位。然而男上女下之时,却要女子主动挺起下阴迎凑,才能享受这样的快感。

阿挛手腕、脚踝受制,只得挺起柳腰,两瓣雪臀绷得紧紧的,早已分不清拱腰所致,还是紧凑的美膣内又将抽搐;用力扭动一阵,毕竟女子娇弱,不能长久,便要坠下。

男子突然箍住她的腰肢,双膝滑到她臀下,将粉臀用力往底下一压,硬生生让阿挛“坐”到他腿上,猛然往上戳刺。他射过两回,泄意已略麻木,这次从头到尾都用足了力气,体力的消耗反而远在囊底空虚之上。

阿挛四肢磨得破皮,渗出血丝,肩髋等关节疼痛欲折,睁大了失神的美眸,被封住的小嘴忍不住呜呜出声,香涎淌出嘴角,流满雪腮,倍觉痴淫。但这个姿势剧烈摩擦耻骨,非是难捱的酥痒,而是针刺般的酸利,片刻间凶猛的快感蜂拥而来,将她甩上高峰!

“唔……呜……呜呜……呜、呜、呜、呜--!”

男子顿觉入口处一束,仿佛有只婴儿小手掐紧杵根,同样是痉挛收缩,感觉却与前度全然不同,快美的程度绝不下于膣底吸啜,射干了的赤龙杵暴胀起来,竟又硬掏着射了一回!

他仰头大叫,声如狼嚎;阿挛小嘴一松,忍不住娇声呻吟,如诉如泣,令人血脉贲张。两人紧抵着射了一阵,瘫软在木台上,男子卧在她汗湿的奶脯间,一丝混杂着潮汗、体香、口唾气味的乳脂香钻入鼻中,约莫是阿挛高潮后血气畅旺,体温将乳间气息蒸散开来,嗅着竟觉十分甜润,软掉的阳物隐约蠢动。

他心惊之余,撑起上身退了出来;这一拉动,阿挛软软轻哼一声,小巧的下颔抵紧锁骨,酥胸急遽起伏。她的美态着实太过诱人,男子未及完全退出,已然硬挺,肿胀的肉菇边缘卡着阴户,两人俱是一阵肉紧,一起打了个哆嗦。

“小淫妇!”男子喘息着,咬牙道:“想吸干我么?”

阿挛正睁开美眸,闻言不禁又羞又气,突然想起适才自己的模样,全都让四周跪着的同村父老看了去,既感羞耻,又觉悲凉,转念一想:“我死都不怕,受辱又算什么?既然……既然已跟了他,也就是这样了。”

她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但这男子虽然暴虐,却不让手下污辱她,宰制她时又极有丈夫气概,被他占有身子之后,不知怎地忽有一丝依恋之感,心里隐约怀着期盼:“他若能从此不再为恶,我……我便一辈子陪着他。”见他苍白的俊脸挂满汗珠,发鬓紊乱,直想伸手替他理一理,忍羞低声道:

“你……你放开我,我……好生服……服侍你,绝不逃跑。”

男子摇头。

“我喜欢绑着女人干。若不绑着,便硬不起来。”言语之间,火烫烫的硬杵一寸一寸挤了进去,撑开滑嫩湿漉的管壁,长长推送到底。

这是阿挛第一次神智清楚的吞纳了他,仰头“啊”的一声长长呻吟,余音荡人心魄。“你,喜不喜欢我干你?”男子咬着她的耳珠轻声问,一边徐徐退了出来。

阿挛膣内还火辣辣的又痛又美,忽觉空虚难耐,不由得着慌,本能地摇头。

男子哼笑:“不喜欢么?那我不干了。”微微提腰,便要将肉菇拔出。

阿挛挺腰凑近,这才意识到他问了什么,羞得差点晕厥,但心底又不希望那条滚热的怒龙脱体离去,细声道:“喜……喜欢……啊!”男子熊腰一沉,又插得她满满的。

面对这从未有过的美丽尤物,他拼着虚耗殆尽强打精神,正打算埋头苦干,忽听她轻喘不止,张着香喷喷的小嘴颤抖吐息,娇羞的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他支起上身盯着她,她羞得别过头去,涨着红潮的雪靥美绝尘寰,难画难描。

男子的眼神像狼。即使在狼群里,有这种眼神的,也必定是头疯狼。

可惜阿挛并未看见。

“喜欢。”男子说着,又趴下身去,怒龙“唧”的一声挤出一股清泉。

阿挛失声娇唤,身体和心同感羞喜,勉强咬牙抑住呻吟,喘息着问:“那你……放了他们好不好?我……啊、啊……我一……一辈子……唔唔,啊啊……一辈子、一辈子……服、服侍你……啊啊啊啊啊啊--!”原来男子奋力狂抽,阿挛颤抖着拱起腰,转眼又到了紧要关头。

他突然停下动作,徐徐退出大半。

阿挛颓然脱力,雪臀“啪!”落在台上,带着浆水的击肉声格外淫靡。

“我要见血,才能硬得久长。”

阿挛轻扭柳腰,仿佛身体正抗议着突如其来的空虚,过了好一会儿才会过意来,颤声道:“你……要违反约定?”

男子冷笑:“我答应你什么来?早就说好了的,一个女人换一个男人;是你自己说一人换全部,我可没说好。”

阿挛急得涌泪:“可……可你说喜欢我的……”

“我是喜欢啊!”男子道:“要不,早让那帮混蛋奸了你。我做人家的首脑,总不能自个儿吃独食,难以服众,你把山里女人的藏身处供出来,让我有个交代,我担保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除了我以外。”一挺下身,龙杵又排闼而入。

阿挛心底冷了半截,身体的快感也随之消减大半,硬杵刮肉的锐利痛感清清楚楚的,却不及心来得痛。

“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她摇摇头,神色却很坚决:

“就算知道了也不说。我给了你两次,用……用嘴也来了一次,你要遵守诺言,放走三个人。”

男子看着她,神情喜怒难辨。

“那也还有四十几个人。你让我干足四十九次,便让我放走这四十九个人--你是这意思?”

阿挛心中悲凉,却还存了一丝妄想,盼望这名夺走自己红丸的男子能想起她的好处,有些许怜惜之心;闭目转头,泪水滑落面颊。

忽听不远处一人嘶喊道:“阿……阿挛!我们……死不足惜,你别……别让这帮贼子糟蹋自己。”阿挛无法抬头,闻声细辨,却是邻家的六旬老人樊叔。又听俩青年汉子骂不绝口,一阵拳脚呻吟,才渐渐平息。

男子冷笑着,突然捏住她绵软的双乳,用力插入!阿挛哀叫一声,本不想示弱,无奈娇躯敏感至极,又似对疼痛有所反应,男子狂风暴雨般恣意侵凌,动作、力道比原先更加粗鲁残虐;她被捣得喊叫不出,全身绷得死紧,睁眼张大嘴巴,口涎汨汨流出。

未几,男子大吼一声,拔出来射在她布满红色捏痕的酥胸上,杵茎上带着鲜红血丝,尚在流动,射出来的却是极稀薄的透明浆水,还不及滴在乳上的汗水多。

“这……这一个,当是我送的!”

他面色发白,咽着唾沫勉强调匀喘息,手一挥:“放……放了五个!”众恶少嘻嘻哈哈,松开了五名村民。

忽有一名恶少大笑:“公子爷,您瞧这个!”架起五人之一,只见那青壮汉子双膝染血、两颊凹陷,几已不成人形,但裆间却高高昂起,模样十分突兀。

男人气喘吁吁,咬着一抹狠笑,低头睨着阿挛:“你舍身救人,他们倒是看得爽快!这等样人,你还要救?”阿挛脸色惨白,只是闭目流泪。

男子轻声道:“你再怎么美丽,被我干过之后,其他男人都当你是残花败柳了,个个只想干,却不会有人敬你爱你。你村里那些姨婆婶娘,会一辈子在你背后,说你是被男人玩烂的婊子,暗里妒忌男人们忘不了你的身体,想尽办法将你赶出这个地方。”

阿挛闭口不语,但心里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从小到大,美貌带给她的,总是坏多于好。昔日尚且如此,何况失贞?

“犯不着为了这些贱民,伤了我对你的喜爱。”他柔声对她说:“那些女人放你孤身一人来受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藏身处供出来,与你亲厚的,我通通饶过不杀。”

那就是要杀尽其他人的意思了,阿挛想。

这么狠、这么疯、这么嗜血的男儿,偏偏是我的郎君呢!占了我的身子的、又苍白得惹人疼的郎君……眼看村中男人的性命是保不住了,最起码要保住女人的。阿挛含泪一笑,凄然摇头。

男子端详她许久,什么话也不说。只听一阵惨呼此起彼落,不多时台前响起啪踏啪踏的脚步声,一名恶少兴奋地回报:“公子爷,都放啦!一人切成了七段,一股脑全都放溪流去,水上一片红哪!真是好看。”

男子皱眉道:“五马分尸也才六块,哪来的七段?”

恶少们大笑:“个个那话儿都硬得棍似,顺手又切下一段。”

阿挛差点晕死过去,男子低头看她,轻轻抚摸她泪湿的面颊,柔声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女人,在哪里?”

阿挛哀求似的望着他,咬唇不说一句话。溪畔的竹庐、可爱的小女儿、夜里羞人的缠绵……美丽的图画“锵!”一声在她心里碎去,就像碎于夕阳的漫天云彩一样,只剩下小小的一片叫做痴望。

男子点了点头。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不会杀你,而且打算按照你的意思,遵守我们的约定。四十九个人,换你四十九次;扣掉我要了的五次,再四十四次就好。”他跃下木台,穿好裤子,回头一招手:

“来!你们十一个混蛋,一人四次,一次不许多,一次也不许少。”

恶少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动也不敢动。

“动作快啊!”男子笑着,亲切招呼:“太阳下山以前,咱们还得放人呢!四十四人一齐“放”进水里,看能不能把石溪堵起来!”

◇◇◇

“那些恶少欢呼起来,轮流上前侵犯我阿姊,又动手打她。”

药儿若无其事的说着,伸手往盒底一捞。

“咦?糕没啦。这时候来点茶也挺不错。”

众人听得惨然,偌大的灵官殿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谈剑笏半途就听不下去了,本想开口问个清楚,忽又转念:“这娃儿看似幼小,说话又非是童稚之言,面对满座江湖人,犹能神色自若,侃侃而谈,背后绝不简单。且听他说下去。”

任宜紫道:“你阿姊惨遭凌辱,你还不上前去拼命?小小年纪,忒没血性!”

药儿见没人奉茶续点,有些意兴阑珊,懒得与她斗口,抓了根干草随口咬着,冷笑:“我若是上前拼命,今日说故事给你听的,只怕是一分七截的无头鬼。你摸我下边,看有腿不?”

女子多怕鬼怪,任宜紫悚然一惊,强笑道:“你……你别胡说!有这么爱吃糕的鬼么?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药儿续道:“我躲在草丛里,听他们淫辱我阿姊,后来也懒得轮流了,一次四五个人齐上。闲着的便“一次”、“两次”大声报数儿,报了多少,便解下几个男人带到溪边去,然后提着刀空手回来。

“我边看边哭,哭得累了,居然在草丛里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时,广场已空荡荡的没半个人,连我阿姊也没了踪影。我想起他们多在溪边杀人,赶紧摸黑过去,果然那伙无良的聚在溪畔,一人说:“公子爷!我瞧她没气了,要不剖来瞧一瞧,里头是不是也同外边一般美?”那杀千刀的贼首道:“瞧什么?扔溪里去!”两人分捉阿挛的手脚,将她扔进了石溪。

“石溪的水特别冰冷,白日里若遇阴天,连男子都不易下水,何况阿挛给剥得赤条条的?我见她白白的身子在溪石上撞了几翻,就这么滚入水中,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恶人们听见了,忙不迭的追过来,我只记得贼首大叫:“别让那雏儿跑了!”我沿着溪往下跑,想追上阿挛,但水流太急、夜里又黑,不多时就看不见了。我不想再逃,坐在溪边大哭,三、四名恶徒追过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本以为死定啦,这时突然来了个身穿白衣的贵公子,打着灯笼,背上负着一个很大的双轴画卷。他一出手,把四名恶徒通通都打得爬不起来,冷冷的说:“我一路溯溪,循着漂流的尸块而来,这些都是你们杀的?”恶徒们哼哼唧唧,其中一人还在撂狠:“你……你是什么人?知……知不知道我们的来历?”

“那白衣贵公子冷冷的说:“我只知道,干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你们都得是死人。”说着从画轴里抽出一支明晃晃的长剑,一人卸下了一条腿,说:“流到天亮时若还没死,我再带你们上官府回话。”恶徒们惨叫不休,在地上打滚。”

众人听得大快,连剑冢的院生们都叫起好来。

忽听一声冷哼:“婆妈!这等下三滥,杀便杀了,还见什么官?”

声音不大,却震得众人浑身一颤,居然是琴魔魏无音。

谈剑笏好生尴尬,轻咳两声,小心翼翼道:“魏老师,江湖好汉想得到官府,总是好的。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药儿又道:“我瞧那贵公子本事很大,赶紧求他救阿挛。他揽着我踏溪追下,风飕飕的像飞一样,我什么都看不见。不久他大叫:“在那里了!”把我放下,随手抓起两段流木往溪里一扔,突然飞了起来,就这么踏着流木飞到溪中一捞,抓起一团白白的物事,又踩着溪中的大石回到岸边。”

众人心想:“药儿若未夸大,这人的轻功当真俊得紧。”

任宜紫道:“这“顾影横塘,浮木点水”的轻功我也会,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她的年纪,轻功能有这等造诣,堪称出类拔萃,只是这种时候这般夸口,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妥。

药儿的表情甚是冷淡,只说:“是么?那你挺厉害的。”

任宜紫自讨没趣,哼的一笑,索性连“后来呢”也不问了。

药儿自顾自的说:“他将捞上来的物事横在膝上,是个很白身段很好的女子,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布满瘀痕,嘴角破碎,到处都是零星伤口,我认不出是谁。她的身子很美很白,这么美的身子一定是阿挛,可我认不得她的脸了。他们把她弄得……弄得我都认不出来啦!

“那贵公子说:“她没气了,全身没有一点温度。真对不住,我救不回她。”我一摸她的手果然很冰,就大哭了起来,把阿挛救人的事说了。那公子听了之后,站起来说:“放心罢!我虽然救不了她,却可以替她报仇。”

“他一路追过去,将恶人们一一打倒,连那贼首都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打飞了刀剑,咬牙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管老子的闲事?”那贵公子说:“不平之事,人皆可管!你是仗了谁的势头,竟敢屠人村落,烧杀奸淫!”贼首说:“我打出娘胎就这么干,没人管过我!你又是什么人,有种报上名儿来!”

“那贵公子冷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打龙庭山九蟠口来,人称丹青一笔沐云色!你又是哪个王八蛋老子生的下三滥,有种报上门庭,我送你的人头回山时,顺便打你的混账老子、混蛋师傅一百大板!””

庙外雷声一响,电光映亮了众人错愕的脸。

更令人讶异的还在后头。

药儿提声道:“那贼首哼了一声,大笑道:“我道是什么来历,原来是指剑奇宫的一尾小蛇!对不住,你可杀不了我;本少爷的老子,正是大名鼎鼎的观海天门副掌教,人称“剑府登临”的鹿别驾便是!””

◇◇◇

现场群情哗然,观海天门的道士们更如沸水炸锅,人人眦目欲裂。

一名相貌端正、长鬓飘逸的青年道人越众而出,袍袖一振,戟指怒道:

“兀那小儿!谁教你来含血喷人!”铿锵一声,长剑出鞘。

按药儿的说法,那无恶不作、奸淫阿挛的贼首,便是软榻上包满绷带、被“不堪闻剑”砍得半死不活的幸存者鹿晏清,也就是观海天门副掌教鹿别驾的义子;而被控杀人的凶手沐云色,倒成见义勇为的翩翩游侠了!教一干天门弟子如何忍受?

鹿别驾的亲传弟子苏彦升率先拔剑,铿铿铿的一阵连绵脆响,左右三名“晏”字辈的少壮派道士心念一同,三柄长剑齐声并出;四人分作两路,首尾相连,目标直指药儿!

谈剑笏本想挺身主持秩序,见状也不禁动了真怒,暴喝:“事实未明,赶着灭口么?”回身虚劈一掌,也不甚快疾,更是毫无准头可言,便似远远对着三道人挥了一下,转头又“呼”的一掌拍向苏彦升。

总算苏彦升知所节制,没敢伤了朝廷的五品大员,扑击间硬生生顿住身形,剑刃一收臂后,改以剑鞘横扫,势如软鞭,用的却是掌法。

谈剑笏认出是观海天门的“蛇黄掌”,这路手法是软功中的硬门,在接敌的瞬息间化柔为刚、改曲为直,就像蛇化为蛇黄(即褐铁矿的结晶,又名“蛇含石”,可入药。古人认为蛇黄是蛇冬眠藏于石中所化)一样,至为刁钻。

他不闪不避,应变毫无花巧,握住剑鞘一送,简单乏味。

苏彦升见他乖乖上当,潜劲寸发,谁知剑鞘竟纹丝不动,震不开又推不动,暗自心惊:“这中原蛮子好大劲儿!”顺势一抽,倒纵入阵,剑鞘回胸施礼,陪着笑脸:“谈大人言重了!我等不过是……”余光所及突然一怔,再也说不下去。

原来剑鞘中段一截,已被捏得扭曲变形,铜件熔开、木鞘爆裂,仿佛被扔进打铁洪炉似的。

苏彦升是鹿别驾的得意弟子,刀剑技艺在天门刀脉之中排得上前三甲,人称“通犀剑”,所佩之剑就叫“通犀”,乃是鹿别驾年轻时惯用的名器,不惟剑质精纯,剑鞘也以上等的铁梨木制成,就算真扔进火里,一时三刻也烧不裂,岂料在一照面间便毁于谈剑笏之手。

苏彦升骇异之余,忽见三名师弟踉跄退回,东倒西歪、如饮醇酒,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身后,其师鹿别驾慢条斯理说:“晏超、晏平、晏达,你三人速速坐下,运功将躁气导出,不可留滞于任督二脉。”三人依言盘膝,五心朝天,片刻头顶竟冒出氤氲白烟,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苏彦升知道师父极好面子,这一下折了先手,再试图做任何补救,只是徒使颜面扫地而已,剑尖指地,朝谈剑笏躬身一揖:“多谢谈大人指教。”从容退回鹿别驾身边,将裸剑收于臂后,神情姿态颇为大度。

鹿别驾不动声色,半瞇起湿润深邃的漆黑眼瞳,心底暗叹:“清儿若有升儿的一半,何至于弄到今天这步田地!”起身稽首道:“多谢谈大人手下留情。这一路“熔兵手”连铁梨铜鞘都能毁去,中人而不伤,足见大人眷念之意。”

众人一听,均感诧异:“原来谈大人竟是西北赤鼎派的好手。人说“三鼎”在西北疆界争夺“火工第一”的名头,由来已有数百年,武功与技艺均是驰名天下,不知与东海三大铸号比起来,是谁的锻冶之术堪称至高?”

谈剑笏素来低调,知其来历的人不多,一被叫破,顿时也有些不自在,拱手道:“鹿真人,下官没别的意思。在场诸位都想查明真相,若然信得过谈某,请交给我来处置。”

鹿别驾笑道:“这是自然。只不过这个小奶娃子,却做不得证人。”提气朝殿外大喝:“既然来了,何妨现身一见?沐、四、侠!”

驴车上的佝偻老人一跃而下,直起腰来,忽然变成一名高大瘦削的青年人;随手揭去蓑笠,露出一张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的俊脸来。他虽然一身褴褛,满面胡渣,微微凹陷的面颊颇为憔悴,仍堪称是“玉树临风”,仪表气质,无一不是龙章凤姿。

指剑奇宫素有不成文的规矩,选徒非美男子不取。沐云色乃是奇宫新一代的佼佼者,近年在东海道闯出偌大名头,容貌之出色,仍使得一干水月弟子为之摒息,一个个看得出神,还有人羞红了粉脸,心跳莫名加速。

观海天门一方,倒是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刮骨吃肉,将他生啖殆尽。只是谈剑笏方才露了一招“熔兵手”,小道士们自问武功比不上苏彦升,前事殷殷,余威犹在,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沐云色走进庙里,药儿一把扑进他怀中,沐云色抚摸药儿的头顶,亲昵道:“辛苦啦!剩下的事,就交给我罢。”

药儿摇头:“给阿挛报仇,一点也不苦。”

沐云色宽慰一笑:“好孩子!”眼中不无慨叹。

他走到谈剑笏面前,抱拳道:“谈大人久见。”虽然一身破烂灰袍,但他身形颀长、顾盼生姿,自从走进灵官殿,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目光所聚,说不出的好看。

谈剑笏已算是高壮,仍足足矮了他半个头,宁定沉着的目光却丝毫不让,缓缓抱拳:“沐四侠久见!当日在龙庭山的桃林树海一晤,不觉已过六年,你倒是比我还高了。”

思及往事,沐云色露齿一笑,活像个淘气的大男孩。

“在下听从谈大人的建议,请流影城的匠人将画轴藏剑的刃部研去了一分,果然出剑更加迅捷。”他抓抓脑袋,笑意微赧:“可惜那对轴剑在妖刀冢已然遗失,看来也没什么机会取回了。下回再重打一对,还望大人不吝指点。”

“好说。”

谈剑笏并不打算在此叙旧。对沐云色的好印象,不会影响他对真相的执着。

“沐四侠,你失踪的这一旬里,贵宫几乎与观海天门动起刀兵,坏了百年来四门不战的盟情和议,东海道人心惶惶,影响不可谓之不深。今日,你须得与众人一个交代。”

沐云色点了点头。

“谈大人,在向武林同道交代之前,在下想先向一个人交代。”

“沐四侠请便。”

沐云色走到角落里,扑通一声双膝着地,俯首道:“师父!弟子做了件错事,恳请师父原谅。”众人皆想:“果然他是杀人凶手!”水月停轩的女弟子们闻言心碎,有的兀自不信:“一定……一定是那姓鹿的不好,沐四侠才会杀他!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魏无音“嘿”的一声,神情疏冷,仰头只看屋顶。

“是为私欲,还是为了旁的?”

“不为私欲,乃是为了拯救无辜,徒儿万不得已,才出手伤了那人。”沐云色低头道。

“我若在场,有没有别的法子?会不会出手?”

“依徒儿猜想,师父多半要出手的。”

“婆妈!”

沐云色一愣,猛然抬头,却见魏无音扭头望着殿外,一径冷笑。

“既不为私欲,又万不得已,你需要谁人原谅?”

沐云色听懂他的意思,眼眶微红,全身发抖,点头道:“徒儿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魏无音神色冷漠,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挥袍袖:“不必了。从小到大,你有没做过一件事让我蒙羞的?”

沐云色心神激动,低着头颤声道:“没……没有。”

魏无音冷笑:“那日后呢?你有打算鬼鬼祟祟做人么?”

“弟……弟子不敢。”

“那便是了。”魏无音连连挥手,像赶苍蝇蚊子似的,满脸的不耐烦,转头抱臂闭眼,倚着琴匣假寐,随口撂下几句:“男儿大丈夫,该承担的就去承担,不要婆婆妈妈!若是有人冤枉了你……嘿嘿,再来找师父不迟。”

沐云色精神大振,霍然起身;回头时,已是自信宁定,风采照人。他大步而回,疏朗一笑,冲谈剑笏抱拳道:“谈大人,我今天一来,是为了投案。观海天门的鹿晏清,的确是我所伤。”

谈剑笏皱眉道:“沐四侠,确实是你以贵门的“不堪闻剑”,伤了鹿晏清么?”

沐云色点头。

谈剑笏却大摇其头。“这我就不明白了,简直是毫无道理。”

“不堪闻剑”乃是指剑奇宫的绝学,号称不解之招,施招者以无匹的气劲凝血断流,一旦中招,那是非死不可,却未必当场便死。所谓“谁家悲泣不堪闻”,身中此招之人,还能若无其事回家交代遗言,亲人妻女却知是无药可救,哭泣不止,令人闻之断肠,故称“不堪闻剑”。

奇宫的武学以“无剑”为最高境界,主张超越形式,以心御剑;心之所向,则天地万物皆可为剑,无须拘泥剑形。这部“不堪闻剑”最能代表无剑的精神,因此不落文字,完全依靠师父口传、个人领会,即使是一师所传,每个人使出来的路数也绝不相同。

以此杀人,简直就跟在尸体上签名没两样。

“况且依药儿之言,鹿晏清武功远不如你,对付他根本用不着“不堪闻剑”。”

谈剑笏皱眉道:“非用“不堪闻剑”不可,应当只有两种情况:对方武功远胜过你,以此不解之招,让对方心生忌惮,此其一;其二,就是必定要致对方于死地。你显然是为了第二个理由。”

沐云色满脸佩服,点头道:“谈大人好生厉害,我的确非杀他不可。”

观海天门一方听他直承行凶,群情汹涌,忍不住鼓噪起来。

谈剑笏大声制止,又摇头:“这也不对。”

任宜紫柳眉一挑,抢白道:“哪里不对?”

谈剑笏陷于长考,反复推敲之间,竟全不理会。

许缁衣接口道:“奇宫的绝学“不堪闻剑”虽是必死之招,却有轻重之别。鹿公子身上的这一剑,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沐四侠不希望他慢慢死去,反而想立即取命,并且确认他一定会死,才如此刚猛地运使“不堪闻剑”。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

沐云色见过许缁衣几回,只是罕有机会开口交谈,心想:“久闻水月代掌门是位精细人物,闻名果不如见面。是了,便以她的美貌,也值得一见。”

他风流倜傥惯了,过去身边从不缺名门美女陪伴,在东海的青楼场子里更是粉头状元,声名极佳,忍不住用审美的角度细细打量,微微一笑:“代掌门所言,分毫不差,在下佩服。”

“但这就不对了。”许缁衣温柔一笑,垂目道:

“沐四侠用尽全力发出一击,不但求对方必死,还希望他速死,明显是做垂死挣扎;这一下若未得手,只怕死的就是你了。如此凶险,怎能是武功远逊于你的鹿晏清所能造成?”

谈剑笏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想的显然也是同一个疑点。

鹿别驾笑了起来,湿润的双眸紧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剔着指甲。

“沐四侠,你也别忙着找借口啦!我给你一个现成的。”他假意想了一想,击掌道:“是啦!就说……就说你给天外飞来的一把妖刀附了身,人事不知,这才下了重手,对付我那可怜的晏清孩儿。沐四侠,贫道说的是也不是?”

“不是。”

沐云色摇了摇头,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被妖刀附身的,是你那坏事做尽的好儿子!我不是妖刀的对手,迫不得已,才以“不堪闻剑”赌上一赌,看看能否逃出生天!”

此言一出,天门阵营内无不哗然。

苏彦升怒目戟指,大喝:“好贼子,竟敢妄语邪佞,妖言惑众!”

沐云色冷哼一声,昂首拂袖:“鹿晏清什么德性,你们最清楚!奸淫烧杀,总不会是头一回罢?屠村既是真,妖刀附体又怎会是假?”呼喝不休的道士们一怔,登时气馁,只剩下寥寥几人兀自嘟囔,其余多半铁青着一张长脸,硬生生咽下无数污言。

四大剑门乃是东海道名门正派的翘楚,昔日为对抗东海邪派第一大势力“薮源魔宗”,四派捐弃成见、结成同盟,百余年来留下无数轰轰烈烈的事迹,堪称佳话。

观海天门忝为东海道教正宗,拥有号令玄门百观的位阶实力,掌教“披羽神剑”鹤着衣更是声望卓著的敦厚长者,论武功、论德行,均不在埋皇剑冢的“千里仗剑”萧谏纸之下,地位极高。

任谁也想不到观海门下,竟出了鹿晏清这等子弟,瞧一干同门的反应,这厮显然还是累犯,素行之恶,众师兄弟都不意外。

谈剑笏蹙起两道浓密的卧蚕眉,暗忖:“待此间纷争告一段落,须得向台丞禀报此事。鹿晏清所犯,天理不容!查若属实,拼着得罪观海天门,也要给青苎村民一个交代。”轻咳两声,肃然道:“沐四侠,你的证词干系极大,还请细说分明。”

“是。”沐云色从容道:“那一夜,我见这孩子的姊姊死状凄惨,不由得动了真怒,于是沿途出手,一路杀回村里去。犯事的贼人打不过我,都让我卸下一条左腿,倒地哭号不休。”

天门受害的十二人里,除鹿晏清之外,其余十一人的确都被砍去左腿,这点与案发事实相符。苏彦升冷笑不止,提声叫道:“男儿大丈夫,敢做不敢当!既然承认出手伤人,怎地却不敢认杀人罪?”

沐云色睨他一眼,神色傲然。

“我杀的我就认,不是我杀的自然不认!奇宫门下,没有隐恶藏污的鼠辈!如何不是男儿大丈夫?”天门道士眦目欲裂,纷纷按剑:“你骂谁是鼠辈?”沐云色仰头打个哈哈,俊目一凛:“哪个纳垢藏污,便是鼠辈!你们敢说,青苎村血案不是鹿晏清干的?”

寒风入殿,刮得青幔猎猎作响。潇潇雨声之中,天门弟子一片默然,人人咬牙低头,垂肩松开了剑柄。

忽听一声长笑,软榻上的鹿别驾缓缓抬头,瞇着湿润的黑瞳轻剔指甲,口吻极是随意。“沐四侠这台戏,做得也未免太过啦。敝门十二位弟子,十一死一重伤,能在这里侃侃而谈的,唯沐四侠而已;其中诸多谜团仍是云山雾罩,难以廓清,说了等于没说。”

他一指身后躺着的鹿晏清,淡然道:“沐四侠说我这晏清孩儿被妖刀附身,又说你倾力使出一招“不堪闻剑”,仍是不敌,怎地你好好的像个没事人儿,我家的孩儿却只剩下半口气?要说凶手,也总是最后还能站着说话的人……要多像一些。你说是罢,沐四侠?”

沐云色摇了摇头,微露苦笑。

“莫说是你,这件事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当夜,沐云色义愤填膺,打倒十一名天门俗家弟子,在溪边与鹿晏清遭遇,风风火火地含怒出手。

“风云四奇”是指剑奇宫近年来最受瞩目的新秀,沐云色虽然居末,修为却远胜过同龄,在东境足以跻身一流高手;反观鹿晏清一夜虚耗,体力所剩无几,又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一身本领仅余三两成。两人照面仅只一合,鹿晏清双手腕脉被刺,刀剑脱手,错愕之际,转身便逃。

奇宫于轻功上有独到之秘,天门远远不及,按说鹿晏清根本逃不了。沐云色略一提气,两个起落间便追上了他;正要拿住背心,忽听身后一声“哎哟”,竟是药儿。

他返身跃回,只见黑夜里药儿伏在两块溪石之间,双手握住左脚踝,痛苦地颤抖着。“怎么啦?”他一把将药儿抱起。药儿抖着抽气:“脚……脚疼……给什么……打……打了一下……”脸色发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沐云色小心捋起药儿的裤管,白皙纤细的足踝内侧肿起一枚鸽蛋大小的瘀块,方位奇诡,不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倒像被飞蝗石一类的暗器打伤。便只这么一耽搁,鹿晏清已逃进一处石峡,峡外两块巨石形如门扇,周遭青竹摇曳,似掩着一块石碑模样的物事。

鹿晏清是观海天门副掌教的义子,身份非比寻常,天门与奇宫素来有隙,若不能拿他个人赃俱获,今夜之事绝难善了--沐云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微一思忖,将药儿轻轻放在石间,从怀里拿出奇宫秘制的火号“升龙焰”,朝天引燃。

“轰”的一声,烟火冲上天际,化成一道青绿色的龙形长焰,布满鳞甲的龙身晃动不休,宛若活物,居然久久不散。

药儿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疼痛。

不消片刻,远处“咻!”一声窜起红焰,另一条亮灿灿的烟火红龙张牙舞爪,冉冉升空。双龙隔着黑夜里奔流的石溪怒涛遥遥呼应,犹如水中升起的龙王。

“别怕!”沐云色凑近药儿耳畔,柔声说:“乖乖待在这儿别动,那条红龙会保护药儿,谁也不让伤害。”吐息喷入药儿的耳蜗,吹得几络发丝飘起,药儿似是十分怕痒,缩着脖子胀红脸,一径点头。

沐云色安排妥当,三步并两步奔至石峡前,见青竹丛间的确竖着一块石碑。那碑通体黑黝黝的无一丝光亮,碑上歪歪扭扭刻着两排字,似是以利器仓促划成,阴刻的痕迹里露出一点一点的细碎亮片,仿佛嵌着研细的珠贝粉末,被寒月水光一映,字迹居然看得十分清楚。

“生魂勿近,金铁禁行,妖邪苏生,血染天地!”

这十六字写得鬼气森森,沐云色一摸背后之剑,颇有些犹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会有“金铁禁行”这样的规条?”仔细一瞧,旁边密密麻麻刻着小字:“人力有穷,难敌异物,唯以一身血肉,拼葬于斯!苍天怜见,莫令重生。唐十七绝笔。”入石深刻,可见留字者膂力之强。

他熟知武林各派掌故,却想不起“唐十七”是哪位前辈高人,顿觉心宽:“无知乡人,原有许多迷信禁忌,怕只是故弄玄虚!”一拍轴剑,飞身而入。

峡内空间狭窄,犹如一只颈部收拢的口袋,既无通路,也没有可供攀上两侧山岩的坡道阶梯,简直就像是一处无顶盖的小山洞。

峡底一片削平岩壁,堆满大小石块,隆起如小丘一般。壁上刻着“妖刀冢”三个大字,笔画生硬、因陋就简,毫无“人力有穷,难敌异物”那种阴森迫力,入石也不及峡外的黑石碑深刻,显是出自乡人手笔。石峡的内径仅有十丈,完全是条死路。

鹿晏清误入绝地,颓然坐倒在荒冢前,仰头大笑,笑得两眼泪滚,状若疯狂。

“妖刀冢?妖刀冢?妖他妈的什么冢!坑死老子了……坑死老子了!”将冢上堆石一块块扫落,口中喃喃道:“刀呢……刀呢?他妈的,给老子一把刀啊!”

沐云色缓缓拔出轴剑,冷冷看着,忽觉这人既可怜又可笑。

“你虐杀青苎村人时,可曾想过他们的绝望?”拖剑前行,轻声道:

“鹿晏清!你伏法罢。再有来世,你做畜牲好过人。”

鹿晏清猛然抬头,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尖牙间溅出白沫:“你……想杀我?你敢杀我!老子还有绝招未出,不公平啊!老子……老子跟你拼了!”双手连挥,疯狂朝沐云色扔掷石块。

天门十八脉中,确有“暗青”一门,一手长剑、一手暗器,原是东海一绝。可惜鹿晏清师承刀门一脉,连袖箭、甩镖、飞蝗石等也没见过几回,出手杂乱无章,效果自是有限。

沐云色于飞石间拖剑行来,犹如信步闲庭,眨眼来到鹿晏清身前。鹿晏清命悬一线,随手抓住一根硬物,想也不想便抽出一搠;沐云色轴剑挥落,一分为二,匡啷一声残枝坠地,居然是根碗口粗的枯竹。

鹿晏清反手乱抓,只觉壁上松动,泥尘土灰簌簌而落,接连抽出几根大竹。

那竹似乎经过油浸处理,异常坚韧,沐云色砍到第四根时,剑刃“嗡”的一声卡进竹身。鹿晏清顺势一绞一扭,竹身的柔劲陡地转成刚劲,就像绞紧的牛皮索忽然放松一样,劲力反弹而回。

这一下刚柔互易,沐云色猝不及防,虎口如遭电殛,暗自心惊:“好厉害的蛇黄掌,果然名不虚传!”

刁钻的蛇黄掌劲透脉而入,沐云色真力一滞,半边身子如瓶水箕豆,被晃得气血翻涌。总算他应变快绝,立时松脱剑柄,反手抽出另一柄轴中剑,径搠向鹿晏清的咽喉,稳稳占住先手;谁知鹿晏清不闪不避,目光邪厉,咧嘴一笑,抬脚将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块踢了出去!

两人目光交错,沐云色忽然醒悟:“不好!”头也不回,点足倒纵。

任他轻功再好,毕竟快不过一块踢飞的石头;千钧一发之际,沐云色挥剑往后一拦,“铿!”一声剑身被砸成了两截,恰将石块磕飞出去。石峡入口露出药儿茫然的小脸,浑不知已从鬼门关前踅了一圈回来。

对面。荒冢之前,鹿晏清随手拔出卡在竹节里的画轴薄剑,一舔嘴唇,赤红的双眼透出兽一般的残忍笑意。

沐云色将药儿拉到身后,望着手中断剑,轻叹了口气。

“来凑什么热闹?刀剑无眼,很危险哪。”

“这里……关了妖怪的,不能带铁器刀子进来。”药儿突然明白方才那枚飞石原是冲着自己而来,惊魂未定,白着小脸颤声道:“我们赶快离开,让妖……让妖怪收拾他。”

沐云色摇头苦笑。

“世间哪有什么妖怪?若论心黑,那厮便是丧尽天良的大妖怪。药儿快走,不然我一分心,说不定便要输。”药儿嚅嗫几句,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抿起小嘴一咬牙,跛着脚跑了出去。

另一厢,鹿晏清扛剑上肩,意态张狂,几脚踢开冢上乱石,赫见一具骸骨瘫坐在峭壁前,全身被七八根油黄枯竹贯穿--方才他硬抽出来抵挡沐云色的,正是洞穿尸骸的巨大竹枪。那尸烂得面目难辨,肢体被黄竹叉架得支离扭曲,除了头颅,只能看出一只右手垂在身畔,枯掌中握着一柄斑剥锈红的单刀。

鹿晏清一脚踹断尸骸的右臂骨,从飘扬的骨灰漫尘中拾起单刀,狞笑道:“沐云色,你瞧瞧,连天都帮我!我才失了一对刀剑,老天爷又巴巴的送来了一对。我若要你的命,你说老天爷给是不给?”

提示:本小说不支持浏览器转码阅读,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转码阅读既可正常观看!

上一章 目录 加书签
新书推荐:爱与欲(爆乳淫奴)M老婆的刺激游戏我的支书生涯武林启示录母狗黄蓉传小涵的淫荡告白欲望都市之悖伦孽恋魔法的奴隶人生性事之写点真格的厕所瞟春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