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一腔热血(1/ 2)
此时赵破奴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却忽然瞧见朦胧月色下,王恢怒意虽盛,但长睫毛下的那双眼睛却是隐忍的,悲伤的,似乎有不甘,似乎还有一碰就碎的无边水色。
王恢骂完之后,便紧咬着下唇,要把那些让他觉得屈辱、觉得丢人的哽咽都死锁住。
似乎有的人破了个口子,就恨不得五花大绑让全天下知道他受了伤。
可像是王恢那种心高气傲,那些委屈苦痛,纵使会扎得满喉咙鲜血,也要生生吞落,不与人说。
王恢不说,赵破奴从前也就不知道。
可是如今知道了,只觉得很心疼。
他想去抱王恢。
此时王恢推开他,沙哑地:“给我滚。”
王恢侧过脸,一层冷硬覆去万重心伤。
“赵破奴,你还那么年轻就死了,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恢哥哥……”
“滚,赵破奴。”王恢把脸侧得更偏了,“你我兄弟情谊已断,我王府,不收英年早逝的废物。”
英年早逝……
原本赵破奴很是难过,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斥责自己,忽然觉得心头一暖,似有春水汩汩流出。
赵破奴拿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而后覆到眼睛上,忍不住又是苦甜,又是酸涩地笑了。
王恢听到他轻笑声,更是大怒,回头厉声道:“赵破奴,你笑什么,你——”他恼火之下又要去扇赵破奴巴掌,可是手却被赵破奴捉住。
就在此时青年温润的眼睛缓缓眨了眨,没说话,而是带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覆在自己胸膛。
怦,怦,怦。
赵破奴心跳既沉又缓。
王恢也跟着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惊讶和喜悦,尴尬和局促一闪而过。
大将军真不愧是大将军,十年如一日地清冷着,要收拾颜面当真比谁都从容不迫,很快便敛了过多的情绪,似乎方才对赵破奴失望怒斥的人并不是他。
“赵破奴,你没死,下来做什么。”
王恢这话问出口,便后悔了。
看到赵破奴这样子,当是来救自己的没错。
可是若是赵破奴亲口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王恢觉得自己恐怕会心跳失速,一派马乱兵荒。
王恢紧张之下,都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有一颗心。
但是赵破奴直直凝望着他,却没有这样讲话。
赵破奴大约是明白如果自己说“我为了你而来的”,会让王恢尴尬无措。
他略微沉吟,最后抿了抿唇,反倒是垂着睫毛,温和地问:“恢哥哥猜我下来做什么?”
“……你下来找死。”
“恢哥哥什么时候改了个名儿叫死了?”赵破奴笑道,“你都不告诉我。”
王恢像是被他从未有过的温柔扎到,迅速又抽了手,羞极又怒:“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赵破奴总算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发现王恢的怒,是他的一张假面。
王恢这人太别扭,情愿把这张牙舞爪的油彩面具覆在脸上,遮掉下头所有波澜,无论是温柔的、喜悦的、开怀的、羞涩的、悲伤的。
王恢,好傻。
王恢傻,假面具戴了一辈子,也不嫌累。
其实他自己也傻,从头活了十几年,才觉察。
可是这样说了一番话,气氛总不再像方才一般凝重了。
王恢灵魂都已寻到,重生再望。
赵破奴心情也好,又拉住王恢不松手,跟他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为什么会到地府来,讲了杨觅清,说到一些事情的时候。
总忍不住停下来,待喉头哽咽消散,才复又红着眼眶,继续说下去。
他这一番解释,里头出现最多的三个字,便是“对不住”。
王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恢待人好,并不是想要拿这种好来换取什么,也怕别人收了他的好,从此惴惴不安。
其实王恢更是怕自己一腔热血,奉上热气腾腾的心肺,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搁在一旁,兀自凉掉。
他虽然光明磊落,却独在与人为善这一节躲躲藏藏。
他戴了一辈子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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